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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多年前师专毕业后，我被分配到一所乡镇初中教书。校长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，黝黑的肌肤在黑T恤衫映衬下更加黝黑。校长矮小敦实，手臂壮实有力，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农家、干过农活的人。他的T恤衫扎进灰黄色的休闲裤里，一根黑亮的牛皮皮带上挂着翻盖的摩托罗拉手机——这貌似是那时乡镇学校校长的标配。与我一起入职的杨老师少年秃顶，尖尖的额头上方“植被”稀少，留下“山”字形的发际线。我一看见他，就想起了郭达小品里的一句台词——锃光瓦亮的脑门儿。

我和杨老师被安顿在靠近食堂的四合院角落，那里还住着一对“半教半农”的夫妻——男人是学校教数学的郑老师，他的妻子没有工作，挺着个大肚子专心煮饭。郑老师家住在底楼，临街的窗口恰位于学生上课的必经之路，别人不愿意住的房子却给他们提供了开小卖铺的机会。

“半教半农”在那时的乡镇中学算是普遍现象，这一现象往往有个共同的特点——男人是教书的，女人没有工作。哪知这一婚配规则在一对夫妻那里被打破了，女教师的丈夫没工作，只能天天用背篓背着一岁多的孩子在校园里闲逛。他俊朗的脸有点明星的感觉，我努力想了很久也没有锁定到底像哪个明星，要不是偶然听到女教师与几个同事在办公室谈各自的恋爱经历，我断不会想到那个男人到今天在妻子眼里依然像大名鼎鼎的梁朝伟。一个女子在高中时爱上了“梁朝伟”，后来女子考上师专，“梁朝伟”没考上——他打工供她读大学，她工作后嫁给他，他在她眼里依然是“梁朝伟”。

学校的物理教师兼电工徐老师家就没这么“恩爱”了，经常发生“河东狮吼”的事故。徐老师是个挺着肚子的大胖子，但打起乒乓球来也算身手敏捷，不过他在妻子面前却蔫得一塌糊涂。一些女教师每每揪住徐老师家的一个笑话戏谑他：“徐老师，今天没有轮到你带娃儿啊？可以出来逛一圈吗？”原来，徐老师的妻子与他“约法三章”，两人轮流带孩子，据说还有人在徐老师家的墙壁上看到了“夫妻协定”。

徐老师的妻子在街上有相对固定的摊位，差不多半个月一次去省城批发衣服，凌晨五点坐固定的一班客车悄悄出去，夜里九、十点再惊天动地回来——徐老师的妻子会在校门口扯起嗓门喊：“徐胖子，出来搬衣服啦！”这时，徐老师就和颜悦色地穿过学校篮球场朝校门口疾步而去，恐怕也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的默契才看不出任何异样。

时光荏苒，我离开工作过的第一所学校已经20多个年头，如今每每心生感慨——不知我远方的同事，过得是否顺心如意？

（作者单位系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成都立格实验学校）

《中国教师报》2023年06月21日第16版

作者：宋 扬